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樣想,你的人生還長著呢,就算是為了伯母,你也要為自己好好打算。”

顧憶湄擡頭看她,“我家的房產呢,我們現在住的房子,還有在法國和英國的別墅,是不是都要被沒收?”

“是的,下一步法院就會通知你們搬離,你家現在的花園別墅已經被列在顧伯伯的財產名錄上。”蘇芷汐再次告訴顧憶湄一個殘忍的事實。

“會被拍賣嗎?”

“會的,正常程序就是拍賣,除非先有人出高價,但這種情況並不多見,大多數人會等到法院公開拍賣後再競拍。”

“會給我們多久時間?”

“最多一個月,過期就會強制搬遷。”

顧憶湄點了點頭,心似乎已經麻木了,再多幾樁這樣的事,她也不會感覺意外,人都說樹倒猢猻散,她父親作為一家之主,已然不能自保,何況她和母親這兩個常年被父親庇護在羽翼之下的無用婦孺。

從餐廳出來,兩人走進商場地下通道等地鐵。蘇芷汐隨手拿起報亭的一份報紙,指給顧憶湄看,“邢律師又上法制版了。”

“他經常上法制版嗎?”

“那當然,他在四十歲以下的年輕律師裏是NO.1,短短幾年間成為大律師,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”蘇芷汐每次提起邢櫟陽,都帶著仰慕之意。

“我看他好像特別喜歡黑色。”顧憶湄略一思忖,回想起她和邢櫟陽的每次見面時他的穿著,留給她的印象都是一身黑色。

“是的,背地裏都叫他黑馬王子,黑色很多人都喜歡,但很少有人能把黑色穿得那麽出眾,他往人前一站,永遠引人註目。”蘇芷汐掏錢買了一份報紙。

聽了這話,即便是在苦惱中,顧憶湄也忍不住分出點精力調侃她,“看來你很仰慕他。”

“那倒沒有,他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,他——”蘇芷汐欲言又止,似乎在斟酌該怎麽和顧憶湄說。

顧憶湄道:“我看也是,他好像有很多秘密。”

“沒錯,他是個特別神秘的人,神秘又低調,就連媒體也捕捉不到一點他的私生活,雖然他隔三差五上頭條,但都是和工作有關。”

在蘇芷汐心裏,邢櫟陽雖然長得帥,卻是個冷冰冰的禁欲系男人,連笑也很少笑,追他的女律師不少,但他就像朵高嶺之花,對誰都淡淡的,能融化他的女人,恐怕得有一座火山,還得是隨時準備噴發的,不然準會被他冷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感謝藍色氣球和蘇蘇、MMMMMelody-Chae、柯拉拉、伊閑、Jane、CHAN_YEOL麽麽噠幾位讀者的霸王票,愛你們。

☆、第 9 章

看到車來,蘇芷汐拉著顧憶湄上車,兩人坐下。

把法制版上的文章認真看過,蘇芷汐主動告訴顧憶湄,"就在前段時間,邢律師去美國出差,一個殺人犯的父親還在機場持刀襲擊了他。那老頭覺得自己兒子罪不至死,認為是邢律師買通了證人,法官才會判他兒子死刑,幾次三番對他進行騷擾和攻擊。"

她這一說,顧憶湄立刻回想起機場驚心動魄那一幕,當時她還誤會他是壞人,追問:"那他為什麽不跟對方說清楚?"

"說不清楚的,有些犯人家屬情緒特別容易失控,尤其是那些不懂法的,總是想當然。那老頭騷擾邢律師好多次,邢律師都因為可憐他老年喪子沒有報警,哪怕是這次遇襲,也沒有起訴他,而是讓譚律師出面保釋了他。"

聽蘇芷汐這麽一說,倒是解了顧憶湄心中的一個疑惑。

"對方要是精神有問題,應該早點送去治療,說不定哪天又發病了。"

"是啊,譚律師也這麽說,聽說邢律師也同意了,找人給那個老頭做精神病鑒定,像他那種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人,不控制起來只會危害社會。"

兩人閑談間,車很快到站,蘇芷汐先下車而去,顧憶湄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車上,思量著她先前那些話。

晚上回到家裏,顧憶湄找母親商議對策。顧太太道:"你大舅昨天打電話來說,讓我們先搬到他家去住一段時間,房子不是急於一時的事,還要慢慢再找。"

"救急不救窮,媽,我們以後一貧如洗。"

"我也是這話。"顧太太此時也很能認清現狀了。

早上蔡佳給她的打擊令她知道,她家如今的情況不能指望任何人都雪中送炭,不落井下石已經算是厚道,幸災樂禍者大有人在。

"眉豆,我已經老了,餘生不過是混日子,你怎麽辦?"顧太太替女兒憂心。

女兒從小就沒吃過苦,和她一樣,也從沒到社會上工作過。從她一出生,他們給她提供的教育就不是為了讓她外出工作,口含金匙落地,文憑是錦上添花,她父親提供的豐厚嫁妝足夠她嫁到鷺島任何一戶人家都能受到禮遇。

顧憶湄垂著頭,"我也不知道,在舅舅家住不是長久之計,到時候,我恐怕得找一份工作。"

"只要我們捱得了苦,等過幾年你爸爸放出來,我們一家人照樣團聚。"顧太太並不知道丈夫會判幾年,在她看來,詐騙判死刑和無期是不可能的,只要把錢款交上去、財產全充公,刑期不會太久。

顧憶湄再也忍不住,拼命咬住唇,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。

"我要先睡了,我這兩天老是頭疼,大概是偏頭痛又犯了。眉豆,你也去睡,就算你爸爸要坐牢,你也不必太傷神,把身體養好。"顧太太勉力扶著額頭,躺到床上去。

默默回到自己房間,顧憶湄木然坐在沙發上,心裏忽然明白,母親未必是全然不知情,只是她不願面對父親很可能會長期坐牢這個事實,壓力已經叫她心神渙散,她必須尋找能救生的浮木,騙自己一天算一天。

時間一天天過去,一轉眼,離事發已經一個多月,顧家母女沒有能跟顧建輝見上一面,所有的口信都是律師來回傳遞。

顧太太賣掉所有首飾,卻也是杯水車薪,譚屹接到法院通知後打電話給顧憶湄,告訴她,法院已經下令查封顧家花園,她和她母親必須在一個月內搬離。

托傅冬平找房子已經有段日子,一直沒有得到他回應,顧憶湄有些著急,再次打電話給他。

電話裏,傅冬平很為難,"我找了三四處,都不是很滿意,不是環境太吵鬧,就是租金太高,要麽就是地方過於狹窄。說真的,為什麽你和姑媽不願搬到我家來住?"

"去你家也不是長久之計,我和我媽總得有個自己的家,好在法院給了我們一個月期限,再找找應該能找到合適的。"

顧憶湄後來又和顧太太商議過,覺得母女倆全到傅家去住不合適。雖然大舅家裏寬敞,冬平也沒話說,可畢竟還有個舅媽,寄人籬下哪有住在自己家裏安樂。

聽到手機提示有別的號碼打進來,顧憶湄掛斷傅冬平電話,看到新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,有點好奇,回撥過去。

令她意外的是,電話竟然是邢櫟陽打來的。

"顧小姐,是我,邢櫟陽。"他的聲音聽起來永遠冷冷的,不帶一絲感情。

"你好,邢律師。"自從跟蘇芷汐談過一次,顧憶湄對邢櫟陽的印象改觀了很多,但她不是一個喜歡挖掘別人隱私的人,因此對他之前的行為也沒有刨根問底想知道的意願。

"法院的搬遷令譚律師已經通知你們了吧,顧家花園即將被沒收。"

"嗯,她說了,這幾天我們都在找房子。"

話題戛然而止,聽筒裏一陣安靜。

顧憶湄心裏納悶他的沈默,忽然想到,剛才那些話都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,他是找不到話題切入點才會提起法院的事,於是她主動問他,"邢律師,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。"

話筒裏終於又傳來他清朗的聲音,"法院將在兩周後開庭審理你父親的案子。"顧憶湄怔住了,"已經定了?"

"是的。"他的回答及其簡短。"請告訴我具體開庭日期,我和我媽媽要去聽審。"顧憶湄四處看看,找紙筆想記下來。

邢櫟陽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,反而問:"開庭前,你想不想見你父親一面?"

"可以嗎?"顧憶湄詫異不已。她曾多次向看守所提出探望申請,都被駁回,早已不抱希望。

邢櫟陽沈吟著:"我可以想想辦法,但是,會面不能超過半小時,看守所有監控,你們也不能交談。"

"我媽媽能去嗎?還是只有我?""顧太太去不了,你可以,到時候你借用譚律師助理的身份跟我一道去看守所。"

對他這個提議,顧憶湄並沒有多想,忙不疊地感謝,"好的,真謝謝你,邢律師,謝謝。"

邢櫟陽並沒有回應她的客套,只是叮囑:"等我安排好再通知你,為了探視順利,希望你一切聽我安排。"

"我都聽你的,只要能見到我爸爸。"顧憶湄的聲音幾乎哽咽了。一半是為能見到父親而激動,一半也是為困境中有人幫忙而感動。

"我差點忘了,給我兩張你的兩寸照片,我幫你辦一個事務所的工作證。"

"行,你什麽時候要?我把照片送給你。"顧憶湄殷切地說。不知怎麽,她覺得他是那種說到就能做到的人,如果沒有把握讓她和她父親見面,他根本也不會打這個電話。

"我們在外面見吧,所裏不方便。"

邢櫟陽說了一個地址,顧憶湄記下來,又和他約定了時間。

心情忐忑不安,顧憶湄在房間裏來回踱步,看看約定的時間還早,索性翻箱倒櫃找能去看守所穿的衣服,既然要假扮律師助理,她就不能穿得太隨便。

雖然她的衣服有幾個衣櫃那麽多,翻找了半天,卻也沒找到一件合適的,顧憶湄沮喪地坐在床邊,懊惱自己以前怎麽不購置些正裝,衣櫃裏不是各式晚禮服就是裙裾飄飄的名牌新款,千金大小姐穿是沒問題,職業女性穿就顯得太過隨意。

但是,這種沮喪和即將見到父親的激動相比,很快被比下去,顧憶湄很想跑去告訴母親這個好消息,轉念一想,又忍住了,邢律師答應帶她去看守所,已經是冒著風險,越少人知道越好,等她見過父親之後,再告訴母親也不遲。

家裏現金有限,顧憶湄心情低落,餘錢已經不多了,哪裏還能再拿去買衣服。

不如,跟誰借一件應急?一想到這個主意,顧憶湄立刻打電話給蔡佳,以自己要應聘工作為由,向她借一套職業裝。

蔡佳一口答應,"我一會送給你。"顧憶湄趕忙推辭:"不用不用,我晚上有事,明天再給我也不遲。"

安排好這件事,顧憶湄找出兩張自己的照片,放在包裏帶出門。邢櫟陽說的地方離她家有一段距離,她要步行到地鐵站,坐幾站再換乘另一號地鐵,才能到達目的地。

到了約定地點,顧憶湄本以為自己一定會比邢櫟陽早到,哪知道,一進門服務生就迎上來,問她是不是顧小姐,有位先生已經在包間等她。

走進包間,兩人對坐,還沒有開始交談之前,邢櫟陽拿起茶壺替顧憶湄倒了一杯茶,遞到她面前。

顧憶湄從包裏拿出照片給他,"我的照片在這裏,邢律師,你看看行不行。"邢櫟陽把她的照片收起來,"我拿回去讓人替你做一個工作證。"

"我什麽時候能見到我爸爸?"

"很快,就這兩天吧,我辦好了通知你。"

邢櫟陽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,顧憶湄不由得擡頭看他,卻一點也看不出他那雙深邃幽暗的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意味。

他的五官如刀刻斧鑿,是上帝匠心獨具的傑作,但是那英俊的臉孔背後,卻隱藏著令人琢磨不透的冷冽。

"譚律師知道這件事嗎?"顧憶湄試探地問。

"我會告訴她。"言外之意,他還沒有說。

看到顧憶湄一臉的訝異和不解,邢櫟陽才又略作解釋,"洛杉磯那一次,我欠你人情。"

聽他主動提起洛杉磯,顧憶湄更驚訝了,態度如此磊落,足見當時他挾持自己也是出於無奈。

那次的事確她的確被嚇了一跳,但也僅僅是嚇了一跳而已,她當時就已經看出來,他無意傷害她,只是借機從女廁窗戶逃走。

想到這裏,顧憶湄點了點頭。

邢櫟陽見她並沒有繼續追問洛杉磯那件事,雙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,懂得控制好奇心,能站在別人角度考慮問題、給人留有餘地,這女孩子多有教養。

兩人點菜吃飯,邢櫟陽隨意交代幾句到看守所的註意事項,顧憶湄不住點頭。

"你的衣服......"邢櫟陽看看她,"適合會客,不太合適去看守所。"顧憶湄趕忙道:"我知道,我已經找人借了。"

"那就好。"

說話間,邢櫟陽又打量打量顧憶湄,似有意似無意道:"你的胃好點了嗎?這些天有沒有去醫院看看。"

"去看過一次,醫生說是飲食不規律,引起腸胃功能紊亂,只要按時三餐,就不會更嚴重。"

"那就好。"

"安排見面會不會太麻煩?要是會影響你,那多過意不去。"

"不麻煩。"

他言語簡潔,說話總是三個字四個字,如果不是自己有無數煩惱,顧憶湄早已忍不住笑出聲。

她這輩子也沒見過如此嚴肅的人,工作中倒也罷了,生活中還這樣,未免有些怪異,他就像個機器人,說話都像是在服從指令。

然而,他切牛排的動作,又讓她有些奇怪的聯想,在飛機上,他熟練擺弄刀具逗她的畫面瞬間重現在腦海裏,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?

他切肉的時候眼皮都不擡,可顧憶湄能感覺到,他知道自己在觀察他,於是他的動作更加慢吞吞的,像是外科醫生在向學生展示刀法。

人家只是在切牛排而已,又不是在分屍,顧憶湄自嘲地想,自己有時候太容易聯想些有的沒的。

為了掩飾尷尬,顧憶湄喝了一口水,卻不小心被嗆到。邢櫟陽趕緊遞紙巾給她,她咳嗽了好半天。

有一瞬間,兩人視線交疊,顧憶湄心中一激靈,他眼睛裏那種慧黠的、似笑非笑的表情好熟悉,她立刻明白,他知道她剛才腦補了些什麽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多多評論。

☆、第 10 章

這個男人極聰明,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眼睛,嚴肅的時候令人不敢直視,放松的時候,又帶著一種看穿人心的暧昧。

過於聰明的人,對周圍的人,往往會用一種戲謔的心態去看,顧憶湄心底微微升起好奇之意,似乎是在哪裏見過這雙眼睛,不是洛杉磯、也不是現在,而是在很遙遠的過去,但是無論她怎麽想,也想不起曾經和他有過邂逅。

多麽奇怪,他無聲無息就能分散別人的註意力,引起別人的關註,顧憶湄訝異自己竟然短暫忘卻煩惱,忽地一怔,把思緒轉回正軌。

席間再無對話,但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,臨走時,顧憶湄主動提出買單,答謝邢櫟陽的幫忙。邢櫟陽並不客套,跟她一起去收銀臺付賬。

“對不起,您的這張卡提示餘額不足,請您換一張。”收銀員把卡退給顧憶湄。

“不會吧,卡裏明明有錢。”顧憶湄所有的銀行賬戶和信用卡都被凍結,手裏這張卡還是借傅冬平的,卡裏有三四千塊錢,她出門前明明查過。

收銀員把餐單遞給顧憶湄看,顧憶湄赫然發現,這頓飯他們吃了五千多塊。菜品倒也罷了,最貴的是酒,他們點的紅酒一瓶要四千多。

“邢先生是我們店裏常客,紅酒已經給您打了折。”收銀員道。

顧憶湄尷尬不已,很想找個地縫鉆進去,尤其是看到邢櫟陽從容地遞了一張黑卡給收銀員,尷尬之意就更深了。

看著他在那裏簽單,顧憶湄心中說不出的滋味,也不好埋怨誰,只悻悻地不說話。從店裏出來,顧憶湄故意加快腳步,兩人一前一後。

“你自己走,還是我送你一程?”邢櫟陽站在門口問。

顧憶湄哪知道他會這麽問,一時間竟無法回答,這裏離家那麽遠,地鐵還要倒車,可自尊心讓她無法選擇後者。

“我自己走,不用你送,謝謝你今天又請我吃飯。”顧憶湄覺得自己快被他氣炸了,可還是不得不忍耐。

“九點多了,還是我送你吧,這裏離你家有點遠。”邢櫟陽勸道。

“我不坐你的車。”

“上來吧。”

上了車,火氣漸消,顧憶湄才忽然醒悟,人家這明明是給她一個臺階下,知道她為買單的事情生悶氣,給她一個發洩的機會,她之所以坐他的車,不是她的意願,是他再三的請求,她才“勉為其難”坐他的車。

明白了這一點,顧憶湄心中的疙瘩頓時解開。

邢櫟陽默默地等,等她差不多消氣的時候才開口,“房子交出去以後,你們打算住哪裏?”冷不丁發問,顧憶湄楞住片刻,“冬平幫我找了幾個地方,都不是很滿意,還得繼續找。”

“為什麽不住傅家,也好有個照應?”

“長貧難顧,遲早也要搬走,不如一早就做打算。”過了一會兒,顧憶湄才又道:“等我爸爸的案子塵埃落定,我準備出去找工作。”

“你能找什麽工作?”

話一開口,邢櫟陽就懊悔不已,不等顧憶湄答話,補充道:“我的意思是,你沒有工作經驗,專業又不熱門,找工作只怕不大容易。”

盡管他的語氣略帶輕視,補充的話完全畫蛇添足,顧憶湄也沒有生氣,“我要求不高,能養家糊口就行。”

“對不起,我並不是那個意思。”邢櫟陽道歉。

“我也知道。”顧憶湄輕輕地嘆息。至於她知道什麽,她並沒有說下去,相信對方也能了解,她所要表達的意思。

她一個不事稼穡、不知辛勞為何物的千金小姐,讓她放下身段去工作,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找個好工作要人脈要資歷,兩樣她都沒有,甚至她連學歷都不符合大多數公司的要求,她能找什麽工作,哪個公司會要一個學豎琴的音樂生?又不是用來當花瓶。

她的一聲嘆息,讓邢櫟陽心裏泛起波瀾。

任何年代,漂亮女孩子想找出路都不會太難,只要願意放下矜貴,而他恰恰不願她失去那份矜貴,他希望她永遠像當年那樣純真善良。然而,交淺言深是大忌,有些話他也只敢在心裏想想,萬萬不敢說出來,以免給她留下他想占她便宜的印象。

顧憶湄下車後,邢櫟陽打開車頂燈,拿出之前顧憶湄給他的照片,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張放進錢包裏,相片格裏已經有一張他自己的紅底證件照,再放上她的,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感,他看著那兩張並排照片,滿意地笑。

顧憶湄一進花園正遇上傅冬平從屋裏出來。傅冬平等了一晚上不見顧憶湄回來,本想改日再來,一出門隱隱約約看到一輛車開過去。

“誰送你回來?”

“邢律師。”

傅冬平眉頭皺緊,“怎麽會是他?”“談談我爸的案子。”顧憶湄謹記邢櫟陽的叮囑,不把談話內容告訴任何人。

“他對你有意思?”傅冬平忽然站定,語氣中頗有質疑,對方明明已經當面拒絕顧家的委托,怎麽又來多事?

顧憶湄原本挽著他臂膀跟他一同回屋,聽他語氣存疑,立刻否認,“沒有,你別多心。”

“沒有最好,他不是一個好對象,眉豆,他不是你應該結交的人。”傅冬平語氣格外嚴肅。

顧憶湄不由得怔住,冬平從未幹涉過她交友,更未對別人做出如此評價,可見邢某人非常特別。

“他怎麽了?你之前不是還誇他有本事,還請他上船一起玩。”

“大小姐,你不問世事也太過了,鷺島上流圈子誰不知道邢櫟陽和高雪心的事,當初的世紀遺產案,震動全國。”傅冬平一臉的恨鐵不成鋼,小眉豆完全生活在象牙塔裏。

高雪心這個名字在鷺島名流圈知名度很高,去世的丈夫是鷺島有名富商,留下百億財產,同時也留下外室和私生子兩名,為爭遺產,外室挾子逼宮,和高雪心夫家裏應外合,要把高雪心逼走,高雪心為了爭奪遺產,聘請了強大的律師團與夫家對陣。

“我對別人的事向來不感興趣。”顧憶湄並不想知道這些傳聞。

傅冬平道:“就算這件事是謠言,他和擎天集團羅家的關系可不是假的,羅鯤鵬是他義父。當個泛泛之交的朋友未為不可,談及婚嫁,他配不上你。”

擎天集團的背景,鷺島無人不知,盡管這些年羅鯤鵬不斷洗白,甚至坐上了商會會長的寶座,原始積累的汙點也還是撇不清的。

“我又有什麽好,離開父母我什麽都不是,連謀生的技能也無。”顧憶湄自嘲。傅冬平話鋒一轉,“聽說謝宗麒來找過你。”顧憶湄嗯了一聲。

沈吟半晌,只聽冬平幽幽道:“你不妨考慮考慮他,今時不同往日,當初誰也沒想到他能有這番成就,尤其這幾年來,外界對他也並沒有不好的風評,顯然一直在等你。”

顧憶湄擡頭看他,眼睛裏滿是譏誚,“為什麽你們現在這麽急著讓我嫁人?還是你也覺得我百無一用,離開父母庇護,除了嫁人沒有別的出路?”

傅冬平不屑地笑,點點顧憶湄腦袋,“你別不識好人心,我只是不想見你受苦,早早有人照顧你多好。”

顧憶湄嘆息,難怪邢櫟陽聽說她要找工作會驚訝,就連最最親厚的冬平在這時候也瞧她不起,覺得她習慣了嬌生慣養,不是可以獨立生存下去的人。

“家裏遭遇這樣的變故,我哪有心情想這些,兩三年內我都不想。”

父親出事到現在,已經捱過一個世紀,顧憶湄早已從最初的慌亂中鎮定下來,一旦接受現狀,就會更加深切地感覺到脫胎換骨的變化,這不是一場夢,是可怕而殘酷的現實。

生存是她當務之急,至於其他,順其自然也罷。

“你幫我一個忙。”顧憶湄拉住傅冬平。

“什麽?”傅冬平詫異。

“律師都對我爸的案子不樂觀,最壞可能要判無期,我不知道該怎麽跟我媽說,她肯定會受不了,我不敢面對她。”顧憶湄希望有人能替她解決這個棘手的難題。

傅冬平略一怔,隨即也就明了,“我會跟姑媽說,讓她心裏有數。”

“你真好,冬平,我無法想象以後沒有你該怎麽辦。”顧憶湄由衷地說。

“怎麽會沒有我,我一直在這裏。”

“你總會結婚的,沒有哪個妻子會大度到包容丈夫無話不談的小表妹,親妹妹都未必容得下,何況我還不是親的,所以,我們剩下的時光也不是很多。”顧憶湄展眉微笑。

傅冬平沈默不語,他有些訝異,眉豆悲觀得令他感覺到心酸。

顧憶湄自己倒沒有太多感慨,她一心想著和父親的會面,會是什麽樣的情形,從小到大,父親在她心裏的形象永遠是高大堅毅的,此番落難,對顧家母女固然是一場折磨,但和父親比起來,根本不值一提,顧憶湄能想象,父親身陷囹圄是何等難熬。

邢櫟陽的安排很順利,就在顧憶湄交照片的三天後,他就辦妥了一切手續,通知顧憶湄在家裏等他,他來接她一起去看守所。

山上的霧氣還沒散去,街道安靜又冷清,顧憶湄從家裏出來,看到邢櫟陽和他的車在霧氣中若隱若現,有瞬間的恍惚,看清他的車之後,她才徑直向他走過去。

車上,邢櫟陽一直看著顧家花園的大門,雲霧繚繞,那個花園仙境一般,而顧憶湄從門後走出來,小心翼翼地像是公主逃離花園,他隨手把煙丟到車窗外,註視著她一舉一動,她先是兩邊張望,看到他的車之後,才向他走過來。

顧憶湄上車後,心情忐忑不安,先是整理整理頭發,又見邢櫟陽望著自己,以為是自己哪裏不妥,問他,“還行嗎?衣服是問別人借的,不是很合身。”

“挺好的。”邢櫟陽把車開出去。

擺弄著邢櫟陽給的工作證和律師證,顧憶湄好奇道:“這是你給我辦的假`證件?不會出紕漏嗎?”

“證件當然是真的,只不過照片換了,會面時你盡量克制住情緒不要說話,以免被發現。”邢櫟陽再次重申註意事項。

顧憶湄點點頭,心裏不由得想,他為了還自己一個人情,還真是煞費苦心呢,而且,還冒著很大風險。

“謝謝你,邢律師,這件事我一定不告訴任何人,不會拖累你。”

對顧憶湄的致謝,邢櫟陽只輕輕嗯一聲,沒有進一步回應。顧憶湄也就不多話。

看得出來,他是那種外表冷漠內心豐富的人,即便外界對他有誤解,以他的性格,也是不會多做解釋,因此,顧憶湄並沒有因為傅冬平那些話就對他產生偏見,她相信,聽來的永遠不如親眼所見那麽真實。

看守所,工作人員查看了邢櫟陽提交的事務所證明和律師證,又詢問了一些事情,接著看向顧憶湄,“她也是律師?”

“對,她是譚律師的助理,譚律師今天有事不能來。”邢櫟陽神色如常,應答如流。

“看下她的證件。”工作人員又看了顧憶湄一眼,心裏倒也好奇。這個事務所的律師怎麽個個都是俊男美女,上回來的譚律師長得漂亮,今天這個小助理更漂亮。

顧憶湄把證件交給工作人員,見工作人員反覆核查了很久,又拿進裏間去驗證,緊張地擡頭看看邢櫟陽,見他表情鎮定地看著自己,目光中似有安撫之意,稍微放下心來。

大概十分鐘之後,工作人員出來,把顧憶湄的證件還給她,在他倆的探監證上蓋章。

“你有點緊張啊,小姑娘。”工作人員似有意似無意地說。

“她剛畢業,還在實習期,帶她出來見識見識,以後少不了經歷這樣的場面。”邢櫟陽輕松一句,就替顧憶湄解了圍。

顧憶湄緊張地心砰砰亂跳,不自然地擡手理了理頭發,剛放下去,就被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握住,不顧她吃驚,他從容帶領她走進看守所長而幽深的院子。

“等等。”之前那個工作人員看到他倆的小動作,忽然叫住他們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為了避免麻煩,稍稍修改了下男主的設定,大家明白就好。

感謝藍色氣球和蘇蘇的霸王票。

☆、第 11 章

顧憶湄的心差點跳到嗓子眼,忍不住看一眼邢櫟陽,見他神情淡定自若,回頭去問工作人員,“還有事?”

“我打個電話給譚律師,你們稍等。”工作人員翻出訪問記錄,一頁頁尋找譚屹留下的號碼。

顧憶湄嚇一跳,把邢櫟陽的手握得緊緊的。邢櫟陽淡淡掃視她一眼,看向工作人員,見工作人員打了個手勢,帶顧憶湄繼續往裏走。

前面帶路的是兩名警察,每經過一道鐵門都要驗證指紋,荷槍實彈的武警把守門禁,兩邊的高墻上都是高壓電網,開關鐵門的聲音令人心顫,離監視室越近,顧憶湄的緊張感越強烈。

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陣勢,不敢松開邢櫟陽的手。如果沒有他,她不敢想象自己獨自一人到這樣的地方是什麽情形。

霧氣散去,陽光燦爛得刺眼,高墻內依然陰冷蕭索,她想起父親在家裏時,處處講究,就連浴室都比別人的整個家還大,到了這裏,只能住在狹窄的囚室裏,一陣心酸。

邢櫟陽放緩腳步,悄悄看她一眼,“別緊張,你的工作就是做好記錄。”男性的手溫暖有力,顧憶湄繃緊的神經稍稍松弛,跟著他往裏走進大院深處的某個房間。

一進門,他們就發現房間裏除了兩名持槍的武警外,並沒有第三人。顧憶湄挨著邢櫟陽坐下,壓抑的氣氛令她害怕,眼神和動作都及其不自然。

邢櫟陽安撫她,“做筆錄吧,人很快押到。”他們坐了五六分鐘,顧建輝才由另外兩名武警陪同進房間來。

顧建輝一見女兒,驚奇地瞠目結舌,剛要開口說話,被邢櫟陽搶白,邢櫟陽先是自我介紹一番,又開始介紹顧憶湄。

“顧建輝,讓我給你介紹一下,這位是蘇律師,譚律師的助理。譚律師今天有事,委托我倆來向你詢問一些事情。”

見邢櫟陽稍稍把頭偏向自己,顧憶湄會意,攤開面前的筆記本,開始記錄談話。顧建輝眼神呆呆地在女兒身上打轉,目光中噙著淚花,但是很快,他就穩定住情緒。

“邢律師,我有些話想委托你們帶給我妻子和女兒,不知道行不行?”顧建輝跟邢櫟陽說話,眼角餘光一直瞄著女兒,看到女兒小小的臉瘦得只剩一雙眼睛,心痛如刀絞。

“可以,你想跟家裏人說的話,我們會記錄下來。”邢櫟陽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。

顧建輝稍稍停頓,思忖片刻才道:“請轉告我妻女,我在這裏很好,配合警方和律師接受調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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